掠夺还是保存,那些追寻中国文物的美国人

        Sickman)是当时堪萨斯城新成立的纳尔逊画廊(Nelson Gallery)的探员,他与其哈佛导师兰登·华纳(Langdon Warner)在信件中写得异常直白,简单地说就是:“快去拿!(Go for it!)”但当时这些东西和我们的题目不相干。而在2012年的时候,我们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关于中国艺术品来源的研究还在初始阶段,还有很多档案还无人处理。我们当时就很确信我们可以写本书了。

        Courtesy of Anne Warner Taubes
        问:提到兰登·华纳,最有趣的一件事情是关于敦煌莫高窟的。他们在墙上用被黏稠胶水浸透的布来取下那些壁画,听起来很原始。是怎样能拿下来的?现在那些壁画在哪里?那座被他从底座撬走的唐代菩萨现在哪去了?
        布莱萨克:哈佛艺术史学家兰登·华纳在1924年移除这些画作的方法,是基于欧洲移除湿壁画的方法改进而来的。但敦煌的壁画并不是真的湿壁画。中国艺术家们在穴壁上用的技法很不一样。尽管华纳按照的是当时最好的办法在处理这些壁画,但洞穴里很冷,那些热胶水冻了起来就没法用了,所以那些布被拿起的时候后,画色还残留在墙上。然后他用衬衫包起这12片壁画和那座唐代菩萨,用一辆颠颠簸簸的马车运着它们,走了整整18个星期。

        Courtesy of Harvard Art Museums
        等到它们被运到坎布里奇(Cambridge),也就是它们现在被保存的哈佛艺术展览馆(Harvard Art Museums)的时候,它们保存的状况非常糟糕,文物管理人员费了好大功夫才移动了那些被浇水浸透了的壁画。其中只剩下五片壁画和那座菩萨雕像保存足够完好,得以展出。但现在盖蒂保护研究所(Getty Conservation Institute)也参与了这些敦煌文物,包括这些残存壁画的保护。
问:劳伦斯·希克曼后来成了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的总监,他也参与了华纳的探险之旅。能说说他吗?
布莱萨克:早在1909年,华纳就盯上了河南的龙门石窟,但他当时没法拿到波士顿美术馆(Museum of Fine Arts)的资金去进行发掘,他当时在那家展览馆工作。龙门石窟里有着数千座佛像。法国学者爱德华·沙瓦讷(Édouard Chavannes)和美国收藏家查尔斯·朗·弗利尔(Charles Lang Freer)在1907至1911年间给这些佛像拍了照片,不久之后,中国和欧洲的商人们就开始按着沙瓦讷的照片,雇一些当地的农民去把这些无人照看的佛像盗走。

        Courtesy of The Nelson-Atkins Museum of Art Archives.
        华纳、希克曼还有当时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的馆长阿兰·普利斯特(Alan Priest),这三名哈佛毕业的学者,把目光锁定到了龙门石窟宾阳洞的两条浮雕上,它们被普利斯特称作是“中国的埃尔金大理石雕”,描绘了建洞施主文昭皇后和孝文帝,以及他们的使臣。在1931年皇后礼佛图还完好的时候,希克曼对该浮雕做了记录和临摹。但在1932年末——一些浮雕的手、头——开始出现在北京的古董商店内。在希克曼1933年再次造访石窟时,他对华纳写道,“整个人像都被从石壁和壁龛里弄下来了。”他该怎么办呢?
        福格艺术博物馆(The Fogg)和纳尔逊艺术博物馆于是同意一同出资,买下所有残片并将其带到堪萨斯城重新组装。普利斯特和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从一个北京商人那里买下了所有其他的残片,他当时被委托从洞窟直接买下剩下的头像。希克曼此后一直对这次抢掠表示后悔。“如果能让它(皇后礼佛图)从未离开宾阳洞,我愿意付出几乎一切。”
        问:卢芹斋(C.T.Loo)是龙门雕像的最主要经销商。他的藏品最后怎么样了?龙门石窟呢?它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布莱萨克:卢芹斋被中国人看作是一个煽动毁坏他们文化古迹的大坏蛋,因为,和那些美国和加拿大的收藏家不同,他是一个中国人。卢芹斋当时的生意是信件预定式的,他提供照片给经销商,然后他们再雇佣当地农民去偷出那些雕像,现在那些雕像很多都收藏在欧美。他是国民党的早期支持者,和蒋介石的国民党人关系很好,所以能够绕过中国的出口法律,把很多艺术品运出国。在国民党掌权后,他的很多中国藏品被没收了,但他在纽约和巴黎的艺廊还继续出售他的藏品。在他退休的时候,他的纽约艺廊被弗兰克·卡罗(Frank Caro)接手了。至于龙门石窟,它现在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了世界文化遗址。

        Library of Congress
        问:在20世纪初,一些美国外交官好像对于拿走大量中国文化遗产没有丝毫不安。赫尔伯特·斯奎尔(Herbert Squiers),时任美国公使馆一等秘书,运走了几个火车车厢的艺术品,然后卖了它们,买了一架700吨的时髦游艇。那时候就没有点羞耻心吗?
        梅耶:当时也有一丝羞耻感在慢慢发酵的。我们在书里写道,到1901年的时候,“抢掠已经变成了一件坏事;至少也要装得有一点道德感。”因此,当《纽约时报》在1901年质疑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接受斯奎尔的捐赠时,一位未具名的发言人回应称,“大都会艺术馆不接受抢掠来的艺术品,”但因为斯奎尔“无疑是一位绅士,”所以我们认为他的捐赠是“正当得来的。”
而随着时间流逝,中国陷入动乱,即使是那种虚伪的道德感都被削弱了。当十多年后当斯奎尔将他的藏品拍卖时,那次的出售目录无疑突显了关键藏品的帝国主义来源。
问:你写道中国政府至今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艺术品市场来将这些珍宝带回中国。中国的收藏家花了大笔的钱才将那些瓷器、雕像、画作带了回来。这种方式会发生变化吗,中国会要求美国的博物馆归还艺术品吗?
        梅耶:目前来说,北京方面还没有正式要求归还这些收藏于美国博物馆的珍品。中国一直依赖于市场工具拿回这些有争议的艺术品,或是通过拍卖,或是私人出售,他们用私人收藏家或是国有的保利集团(Poly Group)等代理人来进行这些操作。但没错,博物馆的馆长和总监们都对在警惕、留心这种变化。
        我们现在最多能确定的就是,任何正式的请求可能只会得到这样的答复:第一,博物馆拥有1970年之前所购买物品的有效的出售收据和出口凭证,1970年是进口古董文物的切割日期;第二,这些文物和如果留在遗址现场相比,得到了更好的保护和保存;第三,如果在法理上让步,会立下一个先例,继而引来一大堆其他的要求。最后,第四,即使说一开始的这些交易看起来不好,但它们也是符合当时的惯例的。比如,博物馆员们会说,那次从美国当地人手中买下曼哈顿的著名交易只花了24美元,如果那次交易也看起来不太好的话,我们要不要把这座岛还给他们呢?
但的确,我们至少还缺少一个对这些初期买卖的一个公正的描述,在关于中国藏品这部分,这也是我们这本书旨在努力提供的。
        Susan E. Meyer
        问:那么对于一些收藏了大量亚洲藏品的美国博物馆来说,他们有没有感到一丝不安?即某天他们可能要把一些他们最珍爱的藏品归还给中国呢?
梅耶:博物馆的官员们当然担心有一天他们要把一些藏品还给中国,但是关于一些延期贷款、置换、合资的机会也会随之而来。目前中国的参观者在文化旅游业里是增长最迅速的群体,而且成群的中国大陆学生也在美国主要大学就读。而与之相反,业内人士据信也在抱怨中国文化官员身上来势凶猛的重商主义,他们一直想要将贷款项目利润最大化。但总的来说,前途是光明的。
问:在你们的新书面世之际,罗伯特·H·埃尔斯沃斯(Robert H. Ellsworth)的藏品在纽约卖出了1亿3千100万美元,他的藏品被认为是关于亚洲艺术最好的私人藏品之一。这次拍卖你们认为有没有说明中国文物在欧洲和中国的受追捧程度呢?
        梅耶:埃尔斯沃斯的这次拍卖,按我们的估计,应该是在美国,甚至可能在整个欧洲的最后一次这种拍卖了。对于一个私人藏家来说再也没有可能收集到这个量级的藏品了。那些中国艺术品还是低价买卖,外国人能够在大陆进行收购,而且藏家们关于亚洲艺术的知识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的老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罗伯特·埃尔斯沃斯曾是一个敢于创新的先驱商人,还是一个严肃的学者。这次拍卖的总价可以告诉我们很多关于中国收藏界现今与未来的事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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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夺还是保存,那些追寻中国文物的美国人
        Sickman)是当时堪萨斯城新成立的纳尔逊画廊(Nelson Gallery)的探员,他与其哈佛导师兰登·华纳(Langdon Warner)在信件中写得异常直白,简单地说就是:“快去拿!(Go for it!)”但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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